俞小诺站在702门前，手里攥着从房东那儿顺来的备用钥匙，指节发白。
楼道里的灯管滋滋响了两下，彻底熄灭。黑暗里，只有安全出口的绿光在身后投下一片惨淡的影子。她盯着门牌上剥落的漆皮，702就是这里。
“三天内找到消失的住户，否则下一个就是你。”
这是电梯广告上新浮现的血字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门开了一条缝，霉味混着某种肉类腐败的腥气扑面而来。
“有人吗？”她压低声音，手机电筒的光束扫过玄关。
鞋柜上摆着一双沾满泥的运动鞋，是702住户林毅的，他上周还在业主群抱怨楼上漏水。可现在，鞋尖朝外，像是有人刚脱下来。
光束上移，墙上的日历停在三天前，日期被红笔圈出，旁边写着：“别让影子进来”。
俞小诺的后颈突然一凉。
她猛地转身，电筒光扫向身后，空荡荡的走廊，只有自己的影子被拉长投在墙上。可当她转回来时，全身血液瞬间冻结。
玄关的镜子里，她的影子没有跟着回头。
“卧槽？！”她抄起鞋柜上的雨伞戳向镜子，“给老子动起来！”
镜子里的影子突然咧嘴笑了，嘴角一直裂到耳根。
俞小诺抡起雨伞砸向镜面。“哗啦”一声脆响，裂纹蛛网般炸开，碎片里无数个影子同时蠕动起来。她倒退两步踩到个硬物，是林毅的手机，屏幕还亮着。
最后一条发送失败的短信写着：“它们会变成你的”
头顶传来“咔哒”一声。
她抬头看见通风口的百叶窗正在震动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刚爬过去。
“淦，这届鬼怪能不能走正门！”她抓起手机冲向卧室，反锁房门后立刻打开相册。林毅最后拍的照片是一团模糊的黑影，但放大后能看出人形轮廓，没有五官，边缘像被水晕开的墨迹。
床底突然传来指甲刮擦地板的声音。
俞小诺直接蹦到床上，从包里掏出便利店买来的盐和打火机。她扯下窗帘绑带浸满洗手液，做成简易火把点燃。“再过来请你吃BBQ！”
刮擦声停了。
借着火光，她发现床头贴着张便签：“影子怕光，但更怕‘它们’。”下面画着个歪扭的便利店logo。
突然，火把照不到的墙角传来“咯吱”一声，衣柜门正自己缓缓打开。
一只苍白的手搭在柜门边缘，指甲缝里塞着暗红色的碎屑。
俞小诺的火把差点脱手。“这位大哥，私闯民宅判三年起步知道不？”
衣柜完全打开了。
里面蜷缩着一个人形物体，穿着和林毅同款的格子睡衣。但它抬起头时，整张脸像被熨斗烫过一样平整。
“你……是……谁……”它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刮擦黑板。
“我是你爹。”俞小诺把盐撒向衣柜，同时将火把怼到便签上的便利店logo前，“看这个！你们老板喊你回去加班！”
人形物体突然发出高频尖叫，像被抽帧的录像般抽搐起来。趁这间隙，俞小诺冲向客厅，却在玄关急刹，原本破碎的镜片全部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完整的镜子，映出她惨白的脸。而镜中她的影子，正举起一块尖锐的玻璃，朝她后心捅来。
俞小诺一个驴打滚避开，玻璃扎进她刚才站立的地板。她抄起茶几上的微波炉砸向镜子，在爆裂声中听见影子发出怨毒的嘶吼：“你逃不掉……”
“逃你大爷！”她喘着粗气摸到林毅的手机，在相册最新删除栏里找到一段视频。
镜头剧烈晃动，能看见林毅狂奔在楼道里，身后追着三个没有脸的人影。他在电梯前摔倒，镜头拍到其中一个影子俯身按住他胸口。下一秒，影子像液体般渗进了他的身体。
视频最后十秒，重新站起来的“林毅”对着镜头露出微笑，然后伸手盖住了摄像头。
屏幕黑了。
俞小诺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，摸到一道凹凸的刻痕，是钥匙划出的“14F”。
窗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。
她冲到阳台向下看，702正下方的绿化带上，躺着个穿格子睡衣的人形。月光下，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正对着她。
手机在这时震动，业主群弹出新消息：
【702林毅】@俞小诺我晾在阳台的内裤是你偷的吧？
俞小诺盯着业主群的消息，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迟迟没有回复。
她缓缓抬头，看向阳台。夜风卷着窗帘翻动，月光惨白地铺在地板上，而楼下绿化带里的“林毅”已经不见了。
手机又震了一下。
【702林毅】：“怎么不说话？心虚了？”
俞小诺冷笑一声，飞快打字：“是啊，偷了，现在正穿着呢，挺合身。”
发完，她直接关机，把手机塞回口袋。
不能回应。
这是她在前几夜用命试出来的规则之一。
她转身回到客厅，蹲下来检查地板上的玻璃碎片。镜子的残渣消失了，但地板上多了一道细长的划痕，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反复刮擦过。
“影子怕光，但更怕‘它们’……”她低声念着便签上的话，目光扫向房间各处。
衣柜里的“林毅”已经不见了，只留下几缕黏稠的黑色液体，像融化的沥青一样挂在柜门上。床头便签上的便利店logo歪歪扭扭，像是被人匆忙画上去的。
“它们”是谁？
她站起身，走向厨房。冰箱门微微敞开，里面空空荡荡，只有一盒发霉的酸奶和半瓶矿泉水。但当她拉开冷冻层时，一股刺鼻的腥味扑面而来。
一整层冻僵的蟑螂。
密密麻麻，全都保持着爬行的姿势，像是突然被低温定格。
“嘶……”俞小诺猛地合上冰箱门，后退两步撞到餐桌。桌上的碗筷摆放整齐，但筷子尖端沾着暗红色的碎屑，像是干涸的血迹。
她突然意识到什么，快步走回客厅，蹲下来检查地板。
地板上没有灰尘。
这间屋子，有人在定期打扫。
可林毅已经“消失”三天了。
她站起身，目光落在电视柜上的一张照片上——林毅和几个朋友的合影，背景是某个酒吧。照片里，林毅的笑容很自然，但站在他右侧的男人，没有影子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她喃喃自语。
影子不是突然出现的，它们早就混在人群里，只是没人发现。
她掏出手机，重新开机，无视业主群里不断跳出的消息，直接点开相册。翻到前几天拍下的电梯广告——那则“24h便利店开业酬宾”的广告下方，有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：
“影子无法触碰印有本店logo的物品。”
这就是为什么衣柜里的“林毅”在看到便利店logo时反应剧烈。
她快步走向玄关，从包里翻出前几天在便利店拿的传单。传单已经被揉得皱巴巴，但上面的logo依然清晰。
“试试这个。”她深吸一口气，猛地拉开大门。
走廊里一片漆黑，只有安全出口的绿灯幽幽亮着。她举起传单，像举着一面盾牌，慢慢向外走去。
啪嗒。
一滴液体落在她脚边。
她抬头，天花板上趴着一团黑影，像融化的沥青一样缓缓蠕动，正朝她爬来。
“滚。”她将传单对准黑影。
黑影猛地收缩，发出尖锐的嘶鸣，迅速退回了黑暗中。
俞小诺松了口气，但下一秒，她的后背撞上了什么冰冷的东西。
一只苍白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。
“找到你了。”
是林毅的声音。
她猛地转身，传单直接拍在对方脸上。
“林毅”发出一声惨叫，整张脸像被灼烧般扭曲变形，皮肤下浮现出黑色的脉络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要钻出来。
“你们这些影子，能不能有点创意？”俞小诺后退两步，冷笑道，“每次都玩这一套，不腻吗？”
“林毅”的身体开始抽搐，皮肤像蜡一样融化，露出下面漆黑的、流动的躯体。它的声音变得嘶哑：“你……逃不掉……”
“废话真多。”她一脚踹向它的膝盖，趁它踉跄时，直接冲向了电梯。
电梯门缓缓关闭的瞬间，她看到“林毅”的身体彻底崩解，化作一滩粘稠的黑影，在地板上蠕动着向她爬来。
叮
电梯开始下降。
俞小诺靠在墙上，大口喘着气。她的手里还攥着那张便利店传单，上面的logo在昏暗的电梯灯下泛着微光。
“14F……”她低头看向林毅手机上的刻痕，眉头紧锁。
那里到底有什么？
电梯突然一震，灯光闪烁两下，彻底熄灭。
黑暗中，她听见头顶通风口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。
“又来？！”她咬牙举起传单，“你们能不能消停会儿？！”
没有回应。
只有一滴冰凉的液体，落在了她的后颈上。